東邪西毒

每個人都會經歷這個階段，看見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翻過去山後面，你會發覺沒有什麼特別，回頭看會覺得這邊更好。（《東邪西毒》歐陽峰）

《東邪西毒》（一九九四年作品）
導演：王家衛
演員：張國榮、梁家輝、林青霞、梁朝偉、張學友、劉嘉玲、張曼玉、楊采妮

當年，在戲院裡頭看這部電影，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畫面中的色彩，一個個色塊，每一幕都像極了幅靜止的油畫。

而人，或許總會有那麼一個叛逆的時代，當所有人都在談同一個話題、同一件事情、發同一種聲音，你偏偏會要選擇安靜；再美麗的東西，在不分好壞的漫天口水裡頭，也會變得醜陋、一文不值。

我對王家衛的電影，最初初，就有那麼一點意味。

或許也是因為那時候年輕，對於很多事情還沒有太多的機會去體會。這些年，我的生命，轉入另一個調性，眼光與感受力都與當年不同，也無須再倚賴叛逆的力量，來表達自己。

哥哥與王家衛合作過三部片，最早的阿飛正傳、這部東邪西毒、還有後來的春光乍洩。我一直覺得他們倆合作的片子很難寫，因為哥哥本身風采逼人，但王導的電影，一向又很有他自己的風格在裡頭；這兩股勢力交錯，我得花上些氣力才能在裡頭找到一個位置架我的鏡頭。

作戲，有些導演操縱演員，有些演員操縱導演；而王家衛加上張國榮的結果，擦出的是勢均力敵的火花，導演給一個空間讓演員發揮，演員的表現則激賞出導演的想像。電影，是眾人合作的事業，每一個沾惹的人，包括觀眾，都在裡頭看著別人、也看著自己。

導演說，最早想找哥哥演的是東邪，「但後來發覺他做東邪便一點驚喜也沒有，因為大家都expect他會是瀟洒倜儻，像《阿》[阿飛正傳]的形象，所以我就不讓他做東邪，要他做西毒。西毒經常懷恨在心，有很多心事，加上他是個孤兒，所以他很懂得保護自己，他知道不想被人拒絕的最好方法便是先拒絕他人，這是他的做人態度，他永遠封閉自己，不讓別人接近」。後來他顯然對這安排十分滿意，「張國榮不單只做到姿態從容，兼且角色統一。……對張國榮來說，這套戲是一個成就！」

電影，是眾人合作的事業，每一個沾惹的人，都在裡頭尋找自己想要的那一部份，那偏偏跟打著燈火顧影自憐又不一樣。

而沙漠的後頭？……其實不過是另一個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