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about My Father (Alt om Mir Far)
Directed by Even Benestad
(Norway, 2002, NYC Premiere, 6/15.2003)
二十六歲的導演,拍自己五十二歲的父親,父親與母親離婚十六年,因為父親的變裝讓母親無法接受,後來他再娶了現在這位能接受他變裝的老婆。
這部片子基本的衝突點在於,父親愈來愈變本加厲,從前只是扮裝,現在已經長出胸部,扮裝的時間也愈來愈長;雖然他堅持自己有male的一面,亦有female的一面,兩者並不衝突,兩個孩子(導演和導演的姊姊),還是無法停止擔心,自己印象中的父親很快就要離他們而去。(因為他們認為一旦父親完全「變身」為女人,「那個」父親的形象將完全消逝,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結果。)
大約一直到影片的前半段,我一直都還站在導演這邊。螢幕上的父親,是個從很多方面來看都很幸運、而且也滿恣意妄為的人,他有家庭,第一個老婆不能諒解他扮裝的欲望,還有第二個老婆,願意陪他一塊兒參加所有與扮裝有關的活動、聚會,他是醫生,經濟狀況很好,工作的時間工作,休閒的時候不是打扮得美美的,與老婆一塊兒出門,就是開著遊艇出海去玩,家裡有不只一輛車,如此種種,我想,這個人,過的其實是還不錯的生活,他要作的事情,好像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擋得了的,就像導演說的:「每次提到扮裝,你就告訴我們,you cannot help it,那就是結論,我們從來沒有真正討論過這件事情。」
一幕,兒子懇求父親,可不可以走慢點,等等他們,「我們不像你從八歲就開始想這一切,我們需要時間。」父親說:「我知道,但你也要為我想一想,我身邊的生命已經開始凋零,我不像你,我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他老實地說:「未來我會變成怎樣,我也沒法向你們保證的。」他只知道他有他想完成的目標,等待他去完成。作為兒子的導演,執著在「父親」必須是男的,因此拒絕接受「著著女裝的父親從裡到外都是一個女人」,他的不能接受,讓父親感到很沮喪。
現在的太太,即使深愛著丈夫,對於未來,也感到茫然,自我認同為異性戀的她說:「如果有天他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承受得住。承受不住的時候,我想,就是這段婚姻該結束的時候。」
我不禁想到曾經聽過的一場演講,一位MTF講她自己的經歷,她提到,當年是家人、親情阻止了她,否則她應該會更早進行手術,成就理想中的自我。我慢慢鬆動自己的立場,
雖然從外表看,這父親是幸運的了,但實際上他還是過得十分辛苦,從八歲第一次偷穿媽媽的洋裝,到五十二歲,這漫長的人生歲月裡,不論經歷多少努力、多少自我建設,這社會還是很難容得下他,這是事實。他說:「What am I?這樣的問題總是會一再出現的,對你對我都一樣……」
What am I? What are you? 在漆黑中,我靜靜看著鏡頭下的那位父親從抽屜取出兩個膠狀的乳房,裝在他已經開始發育的乳房上,穿上胸衣,仔仔細細扣好每一個扣子,再戴上假髮,對著鏡子慢慢上妝,睫毛、眼影、粉底、口紅……表情專注、動作細膩,然後,他對著鏡子中的自己,露出滿意的笑容,將臉轉向攝影機。我想,很多女人對上述這些動作都感覺十分熟悉,但我不是,上述的動作沒有一個是我曾經或者將會去做的,(除非那天我有扮裝的興致,玩爽的,或許可能。)我突然間無法理解,為什麼我們會認為「他不是個女人,而我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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