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曾經叛逆的我,現在距離曾經瘋狂的我也已那麼遙遠,你們這些從來不曾叛逆的人,會在我後面多遠的地方,你們的嫌惡又比我更深刻幾分?
書:遺失心靈地圖的女孩/Girl, Interrupted
作者:Susanna Kaysen
出版:皇冠/1995
電影:Girl, Interrupted(女生向前走)
導演:James Mangold
主演:Angelina Jolie, Clea Duvall, Vanessa Redgrave, Whoopi Goldberg, Winona Ryder
瘋狂,多可怕的一件事!
作者敘述她在精神病院的經歷,進去到出來,她說,「我的病好了。」似乎是承認自己確實病過,在她對於過去的敘述中,我們看到一個精神病患眼中的世界,感覺起來,這是對於精神病患比較同情的一段時期,雖然作者與她的病友一直堅持著瘋狂是有程度上差異的,她們計較於受到與更瘋的病患相等的對待。在出院之後,作者自述她亟欲與瘋子劃清界限的心理,她說:「我也開始感到厭惡。瘋子:我對他們的嗅覺特別靈敏,我絕對不要跟他們打交道。我現在還是這樣。我對他們提出的可怕問題給不出安慰的答案。」作者不再提起那段醫院中的歲月,因為提起了彷彿對誰都不會有好處。「我對這件事絕口不提的時間愈久,就愈覺得它遙遠,直到曾經住在醫院裡的那個我,變成一個模糊的小點,而絕口不提這件事的我,卻變得強大而忙碌。」出院之後的她,靠著一個問句支撐自己與過去的分界,因為她相信,只要意識到這件事,就代表自己仍然清醒。「我瘋了嗎?」這句話代表「隧道、安全窗紗、塑膠刀叉、一道閃閃發光不斷變異的邊界想所有邊界一樣招著手示意妳跨過它」。「我不想再跨過去。」是作者對自己、也許也對其他人的宣示。
這些,只讓我感受到瘋狂的可怕。然而我其實不能算得上是真的明白,究竟瘋狂有多可怕。我只知道,它一定很可怕很可怕,連碰觸過的人都要小心地迴避它,一點點沾染都不願意。
我有沒有看過那條邊界呢?我卻開始好奇,閃閃發光想必很美。也許我們都看過,只是假裝自己視而不見而且根本不考慮輸進記憶體?也許,好奇會招致禍端也說不定?!
誰最瞭解瘋狂的人?醫生?不見得。難講不會是那些和他們一樣瘋的人。我們不想那樣,我們也不會想真正瞭解。老百姓只想著如何將他們隔離開來,擺得遠遠,醫生則想著如何讓他們聽話乖順,像小綿羊。閃閃發光的邊界……如果你可以選擇瘋狂,你會不會想要跨越過去,一探究竟?
是的,有一個很糟的問題是,你不知道瘋了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退回邊界的另一邊。就算你瞭解了瘋子的心理,邊界這頭卻是打死不肯承認瞭解你們的人,你的回界或許不會被准許。這個結果可能很糟,糟透了。糟透了的感覺淹熄了你那害死人的好奇心。
我想到另一條「看起來」和我比較相關的邊界,它好像一樣閃著某種瑰麗的光彩,我記不清楚了。如果今天同性戀的情形是類似的,我會有什麼反應?如果我可以這樣比喻,畢竟在不久前的歷史中,同性戀同樣在精神病榜上,人們用類似的方法對待你。也許這麼想,我可以不需冒險而能多瞭解瘋子一些。
我打死不會也不願承認的,如果我還有約束自己的能力,我會盡力堅守自己在邊界這頭的地位。如作者的選擇一般,我也會想離那些「有問題」的人們遠遠。我也會自問自答,「你是同性戀嗎?」「不,我不是。」靠著這樣的練習來堅定自己。
現在同性戀脫離這張名單列表了,然而還有其它的名單。我們靠著名單辨認彼此,於是,不在瘋子名單上的「同性戀」比瘋子名單上的「人格失調」積分高些,同在瘋子名單上的「人格失調」又比「精神分裂」積分高些,是這樣嗎?
看了關於精神病名單上的症狀說明,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這項、那項疾病?我不知道那些訂出這些說明的人不認為自己有問題,他們是如何辦到的?穿著華麗衣裳飛翔在天際假裝這世界是完美而充滿愉悅氛圍的嗎?我的懷疑不需比作者在面對康復二字時的懷疑多些或是少些,她說,「我的人格是否已越過邊界?不論它到了那一邊,反正可以在正常的範疇裡過活。我是否不再跟自己的人格辯論,學會不逾越清醒與瘋狂的分野?」
讀完這個故事,我想追問的問題是;誰有權這樣區分?有權這樣列名單?給積分,定標準?我的答案是:我們。另一個問題是:誰在名單下害怕、恐懼地顫抖?就算我們不一定願意或者不一定能知道究竟有多可怕,但我們的反應已經表現出足夠的很可怕了。我的答案也是:我們。
也許,我可以假裝我不是同性戀就像我可以假裝我不是瘋子,世事沒個保證,我也不一定總是能一直假裝下去。也許,你手中領到的名牌只是取決於你的掩飾技巧與掩飾意願的表現。也許……
然而我們卻在各自的角落發抖,對某些名字可能的降臨感到害怕,劇烈的恐懼的感覺,到了不表示厭惡不足以與之劃清界線的地步……
瘋狂,還是很可怕的!就算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不能因此而變得比較勇敢。
可怕的事情很多,像是貧窮就是一個。我覺得同性戀在某個程度上也仍然是可怕的。至於那一個比較可怕?我想沒有人會願意爭先吧!在這個問題上,容我拿出尺、筆,畫一條界線,「咳咳……線那頭的瘋子還是比較可怕的!我到現在還無法瞭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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