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蒼老的粉紅色

在一片sars的新聞裡頭，夾雜著一則變性人林國華自殺的消息，報導說，二００三年五月六日晚上，有多次自殺紀錄的林國華，住進台中一家旅店，翌日旅店人們發現她時，已是一具屍體。

這樣的消息，並不比sars帶走人命，更來得不教人感覺沮喪。當第一位護士為sars喪生，人們開始意識到他們當時工作的環境有多惡劣、多缺乏保障；當林國華自殺的時候，不曉得有多少人因此而想到，跨性人在這社會裡的處境有多惡劣、多沒有保障？

我在網路上閱讀到跨性人族群以及關心跨性人處境的朋友要為林國華舉辦追悼會的消息，通知上頭不忘強調「因為sars的關係，大家更有理由戴口罩，不用擔心曝光的問題，請大家踴躍參加這個活動」。這段話是很實際的，有多實際？你只消問問自己，如果今天你是一個變性人，你敢不敢張著「我是變性人」的旗幟出門？然後，再問自己，為什麼不？在實際的問題背後，也讓我們想想，是什麼樣的一個社會，使得這一群人連表達深沈的傷慟，都必須如此「壓抑」？

我不願說選擇變性的朋友都比較勇敢，但我相信他們對於「自己的身體」是存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執著的，否則怎麼願意忍受，這樣一關關有形、無形的考驗，只為換取一副「屬於自己的身體」？當我想到他們在服藥以及手術過程中所必須經歷的痛楚，我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停止去想像社會加諸於他們的偏見與歧視，那想必很痛，比起手術落在身上的刀口都來得痛上許多，否則她怎麼捨得拋下這副得來如此不易的肉身？

在醫護人員為了sars一個一個倒下之後，許多人都強烈地感受到一個更安全的醫護環境有其必要。在變性人林國華自殺身亡之後，在這許多人當中還有多少同樣強烈地感受到為跨性人族群提供一個更安全的生存環境有其必要？sars病毒是社會共同的敵人，偏見與歧視也是。站在第一線的醫護人員受到感染，讓我們明白了我們對於sars的防護作得不夠徹底、不夠努力；在死了一個變性人之後，是否我們對於自己置身的這個社會裡頭無處不在的歧視會有多一點的警覺？

※後記※

這當然又是一篇舊文，一篇想起來就心裡難過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