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April 7, 2004

Ghosts of Rwanda

一九九四年四月七日,盧安達胡圖族極端份子開始對境內的另一族圖切族展開有計畫的種族滅絕行動,軍人有槍的用槍殺人,沒有槍的平民百姓則抄起斧頭等工具砍人,殺你的人可能是你的鄰居,你被殺害,只因你是圖切族人。

當時唯一一位留在盧安達境內的外國記者Mark Doyle回憶道:
第一個星期,人家問我死了多少人?我說,十萬人吧。第二個星期,人家再問,我說,三十萬吧。到了第三個星期,有人再問時,我只能告訴他,我已經數不清到底死了多少人。

這是Frontline製作的一部紀錄片,影片中有多位當年親身在盧安達執行任務的人員、或是國際社會當時直接參與聯合國維和任務的官員接受拍攝小組的訪談,十年,當數十萬的屍體都成了白骨,我在這些人的回憶中看見的大屠殺卻彷彿只是昨日之事。

當年拿著已經砍人砍到鈍掉的斧頭在路上尋覓殺人目標的兇手,很多都已經從牢裡釋放出來了,因為為數實在太多,不僅牢房無法負荷,中央的司法機關也無法負荷,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面對那些倖存的鄰里,接受他們稱為Gacaca的審判,這是由各個村落在地各自舉辦的公開審判。

死人不會也無須再面對這個世界,不論它多好或者多不好,活著的人卻得被各自的過去追逐。那些親身參與的人、那些袖手旁觀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故事、各自還得面對各自的未來。
我的心神還飄盪在那些小山丘上,與那些被屠殺的靈魂為伍。那一雙雙眼仍然縈繞我腦海中,有憤怒的眼也有無辜的眼,其中,最可怕的是那些困惑的眼,它的主人望著我和我的軍帽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當時聯合國駐盧安達維和部隊指揮官Romeo Dallaire將軍在訪談中所說的話,這是一位戰敗將軍的夢魘,他感覺自己辜負了盧安達人民,但事實上,他自己卻也被聯合國總部中的同僚所辜負。

歷史或許不會重現,但裡頭的元素總會一再重返,我相信,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扮演這事件裡的任一角色,當命運之輪轉到你我手上,我們會做出什麼樣同或者不同的決定呢?

以下是我譯自Frontline節目網頁的一九九四年盧安達屠殺大事記。

此外,亦推薦閱讀BBC製作的新聞專題

四月六日
盧安達總統Habyarimana的座機被不明飛彈擊落,機毀人亡,胡圖族極端份子迅速掌控盧安達政府。

四月七日
胡圖族極端份子依照計畫開始殺害胡圖族溫和派政治人物與圖切族領袖,美國駐盧安達大使回報華府:在盧安達發生的事件不僅僅是政治謀殺,而且是集體屠殺。
美國決定撤僑。
聯合國總部要求駐盧安達維和部隊指揮官Romeo Dallaire將軍與其部隊不可介入內戰並避免一切武裝衝突。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八千人)

四月九、十、十一日
許多證據指向此次屠殺的對象是圖切族平民,是一次滅族行動,世界各大媒體以頭條報導在盧安達發生的屠殺事件:「數萬人喪生」、「堆在主要醫院外的屍體有六呎之高」。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三萬兩千人)

四月十五日
在十名比利時士兵遇害之後,比利時撤出參與聯合國維和部隊的軍隊,為了掩飾撤軍之窘態,比利時政府要求美國支持其全面撤軍之提議;美國國務卿Christopher支持比利時的提議,他下令美國駐聯合國大使Madeleine Albright要求聯合國軍隊全面撤出盧安達,Madeleine Albright以及幾個非洲國家都不贊成全面撤軍。最後提出的折衷方案是削減維和部隊人數到一定程度。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六萬四千人)

四月十六日
「紐約時報」報導:在一間圖切族人民避難的教堂,發現一千具以上被槍殺或遭砍斃的屍體,男女老幼都有。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七萬兩千人)

四月十九日
據人權觀察組織估計,盧安達死亡人數已達十萬人,他們要求聯合國安理會採用「種族屠殺」一詞描述此一事件。
比利時軍隊正式撤出盧安達,維和部隊現在只剩下兩千零一百人留守,資源不足的指揮官後來與外界取得聯繫的方式只剩衛星連線一途。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十萬人)

四月二十一、二十二日
美國政府與聯合國安理會決議撤除盧安達維和部隊百分之九十的兵力。
在人權觀察組織強力要求的情況下,華府發聲要求盧安達四位主要軍事領袖「終止暴力」。
這是在這一次歷時三個月的大屠殺中,美國政府唯一一次對主導盧安達屠殺的將領發表「高分貝」談話。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十一萬兩千人)

四月二十五日
留在盧安達的維和部隊只剩下四百五十人,全數來自發展中國家。指揮官Romeo Dallaire將軍與其部屬決定自行展開行動,以聯合國僅有的武力保護兩萬五千名盧安達人民。他始終都在盼望安理會會改變決議,派遣增援部隊幫助他救人。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十四萬四千人)

四月二十七日
教宗John Paul II首度以「種族屠殺」描述此次事件。同日,捷克與阿根廷向聯合國提出的決議文中亦以「種族屠殺」稱此事件。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十六萬人)

四月二十八日
媒體詢問美國國務院發言人Christine Shelly:「在盧安達發生的事件是否為種族屠殺?」她小心翼翼地避免使用到這個字眼:「在華府提出最後的決定之前,我們必須謹慎地評估這個事件。」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十六萬八千人)

五月一日
在美國國防部討論盧安達事件會議的準備文件中,多處提醒與會者留意自己的遣辭用字:如果這證實了這是一場種族屠殺,美國將被迫採取干預行動。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二十萬人)

五月三日
美國發表醞釀已久的維和原則,強調一切行動必須以「符合美國的利益」為首要考量,這項原則將影響美國對聯合國維和任務的參與度與支持度。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二十一萬六千人)

五月五日
Romeo Dallaire將軍與美國國務院官員請求五角大廈提供技術支援,干擾盧安達極端份子用以散播仇恨的廣播頻道,以減少死亡人數,五角大廈以「花費過高且缺乏效率」為由拒絕這項要求。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二十三萬兩千人)

五月十三日
發生在盧安達的屠殺規模之大終於撼動了聯合國安理會部分成員,他們提議增派軍隊支援Romeo Dallaire將軍的維和任務。Romeo Dallaire將軍估算他需要五千名士兵在盧安達首都以及其他鄉村地區設置避難所,但美國國務院要求其駐聯合國大使介入干預,他們提出另一項相對來說風險較低的解決方案,即在盧安達邊界設置保護區。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二十九萬六千人)

五月十七日
盧安達發生的屠殺已經進入第六個星期,聯合國與美國終於接受Romeo Dallaire將軍的解決方案,決定增派近五千名士兵至盧安達,聯合國並且要求美國派出五十輛裝甲車運送這些兵員。
我們再次見到官僚主義的威力:在一些非洲國家已經準備好軍隊參與增援行動時,美國與聯合國花了兩個星期時間,爭論這五十輛裝甲車的運輸費用究竟該由誰來負擔。
從決定增兵到整個運輸行動開始展開,這中間耗時一個月,一直到了七月這批軍隊都還未抵達盧安達。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三十二萬八千人)

五月二十五日
發生在盧安達的種族屠殺行動進入第七個星期,美國總統Clinton在演說中重申美國參與國際人道救援的原則:美國的利益將是第一考量。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三十九萬兩千人)

六月二十二日
第十一個星期,聯合國增兵未至,安理會授權法國軍隊在盧安達西南部單獨干預屠殺行動。
法軍在胡圖政府管轄的地區劃定一塊安全區域,但仍無法阻止該區域的殺戮。
(估計死亡人數達到:六十一萬六千人)

七月十七日
圖切族的反抗軍抵達盧安達首都,胡圖政府解體,政府官員隨著難民潮出亡至薩伊。衣索比亞軍隊抵達盧安達,接手法國軍隊的任務。圖切族反抗軍成立過渡政府。
儘管疾病與死亡還籠罩著難民營,這場為期三個月的種族屠殺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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