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une 28, 2008

真正的怪獸存在人心

【這是一篇舊文章,不過文中主題的爭論這幾年來似乎都未停過,近日又逢教育部宣布成立升學制度審議委員會,檢討台灣升學制度,檢討是好事,不過對話與討論的發生能否對焦,恐怕是個更大的挑戰。】


近日在訂閱的電子報中看到兩篇主張恢復聯考的文章,我的立場是主張廢除聯考的,假設必須要選邊站的話。可,如果有好的理由出現,我想,我也不是不能夠被說服,因為對我來說,考試並不是這個問題最主要的關鍵。

考試不是關鍵,考試是否就不重要了呢?不的,我認為考什麼、怎麼考是十分要緊的,因為考試是會引導教學的,我們希望教學的成果透過考試的測驗來呈現,而考試的內容與方式,反過來,也是在這教學過程中,教導的一方期望學習的一方獲得些什麼的指標。

什麼是考試呢?一般大家最熟悉從小考到大的就是筆試,不少人也有參加口試的經驗;如果如上所述地,考試是一種教學成果的展現或檢驗,那麼校園裡頭許許多多的成果展﹝那也許是一齣劇的呈現、或者一場舞蹈,也可能只是一些靜態的展出,有很多可能﹞這類活動在這意義上,也可以與考試被同等地看待了;主試的一方在這樣一個呈現中,驗收教學的成果,應試的一方也由這樣一個呈現中,領會到自己在這過程裡頭應當學到什麼、被期許學到什麼。

我想起之前在人本教育電子報上讀到的一個有趣例子,那是一篇介紹法國哲學教育的文章,裡頭提到了他們的高中畢業會考:

「在 1992 年前後,考題中有一題只有「風險(le risque)」兩個字。結果,有一位學生的回答是:「就像這樣!」在法文中,只有三個字(Cest comme ca!)。」(何淑真,哲學家的搖籃─法國的哲學教育,人本教育電子報05 /07)


如果這樣的問答出現在台灣,至少有三個問題我們可以思索:

第一、會不會有學生想到諸如此類的答案?

第二、會不會有學生敢於寫下類似的答案?

第三、這樣的答案是否能夠獲得閱卷老師的青睞?

如果你是閱卷者,你會如何看待這樣的答案?如果你是閱卷者,你給予這個答案的對待,將投射出你對於學生的期望,影響學生對於這個考試的看法、以及他們在這過程中的期許。如果第三個問題的回答是否定的,那麼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大約也會是否定的,長此以往,我們將失去一個會想到類似答案的腦袋,那不僅是想到但不願訴說,而是根本想不到,拒絕或者無力去想到。就問自己一個簡單的問題吧!如果是你,你想得到嗎?還是你看到考題的第一反應就是開始埋頭解釋「風險」的定義,然後發揮寫出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我相信,在我們的教育體系裡頭教出來(至少是我這年代)的學生,大概多屬後者吧!少數屬於前者的學生,則很可能因為不敢或者不屑這樣的因素,而交出與後者同樣的答案。於是我們都一個樣,台灣的教育工廠出品的罐頭學生,都一個樣。都一個樣不是沒有好處,比方說,好管理;說一不能是二的話,黑白就十分分明了,連一點一一都不能過關的,這樣不是很容易?

但這是否就是我們對於學生的期望?我們教育的目的是將各式各樣獨一無二的學生都教成一個樣嗎?如果再想,這些學生將來就是社會的中堅份子,我們會勾勒出什麼樣子的未來?那樣子,有許多部分就呈現在我們的考試裡頭。

之前所說那兩篇文章恰巧都出自《新新聞》週刊,一篇是陳柔縉的〈多元入學才是怪獸中的怪獸〉,一篇是南方朔的〈讓我們上街頭為聯考來請願!〉。陳的基本論點是多元入學是美國來的玩意兒,我們的文化與美國不同,特別是「家長子女關係」這一項上,這個移植所導致的水土不服就是多元入學方案搞得大家上吐下瀉的病灶。南方則抱持懷疑的態度,批判台灣教改,他說,「台灣的『教改』乃是以改革為名的暴政,它從基本的認知、心態、準備、方法,盡皆可疑。」

在文章繼續進行下去之前,讓我們先來看看大學多元入學方案。(總要先概略瞭解一下他們在罵什麼,我們才能決定要不要跟著「喊燒」(ㄏㄨㄚˋ ㄒㄧㄡ)。)

大學多元入學方案的理念是「用適當的方法、選適當的學生、進適切的校系、作適性的發展」。不同於以往的聯考,多元入學方案增加了「推薦甄選」以及「申請入學」兩個新的入學管道,剩下的一個「考試分發」入學管道也因應著與以往的聯考有些不同。各大學校系可以決定自己要以什麼管道招收新生,但以九十一學年度為例,「各校採行考試分發入學制以不低於教育部核定上年度新生總招生名額百分之六十為原則」,由此可知,考試分發入學仍是大學主要的學生來源。

在考試項目部分,以往聯考是依考試類組區分考生報考的科目,在新制裡頭,則區分了不同的階段,除了參加「考試分發入學丙方案」的學生仍依四類組分別設定統一考科數,不採納學科能力測驗之外,現在大部分的學生都需報考學科能力測驗。學科能力測驗的考科包括:國文、英文、數學、社會、自然五科。考生可依所欲報考的科系之規定來選擇自己的考試科目,各科考試範圍為高一、高二必修部分,目的在測試學生之基本學科能力。各科成績均採十五級分制,每年於寒假舉行,四月再舉行一次補考,供之前測驗成績未達招生標準的考生參加。

除了學科能力測驗,大學校系還會要求考生報考不同的指定科目,這就因學校、科系的不同而異了,而之前所提參加「考試分發入學丙方案」的學生,既不需考學科能力測驗,便要依報考類組的規定參加指定科目考試。

至此,許多人會開始批評,這個考、那個考,以前聯考就只考那麼一次,現在看起來怎麼考試的次數增加了,好像孩子整個高中生涯都在考試似的。

大眾會有這樣的印象,無可厚非,因為看起來,考試的次數確實是多了。然而我們可以再仔細探究一下,整個大學多元入學方案的精神與以往的聯考入學有什麼不同。

我以為,這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現在的考生以及支援考生的學校、家長等方面,需要更主動地去認識未來的校園,瞭解大學、瞭解科系,思索什麼樣的環境才適合考生;這個在聯考時代落在填志願卡前幾天、甚至對許多人來說可能是落在進了大學之後才思索的問題,現在被挪前了在高一時就要開始思索。

大家認為考試增加、負擔變重,那是不是因為還是習慣了不思索、不挑選,認為所有考試、所有科目全包了才能安心的想法所致?多元入學方案現在提出三個管道,大家就想:「我如果只選其中一個管道會不會輸人家?比人家少了機會?」於是三個管道都要參加,也搞不清、也沒去想自己究竟要什麼,然後在那兒大呼「好累好累!我可不可以回到以前那種沒有選擇、不用選擇的方式?至少那時候考一次就成了。」

現在的高中生,第一個要面對的問題是:「那些是我心所屬的校系?」要回答這個問題,他當然需要對各大學校系有所瞭解、有所認識;之後,他面對的問題是:「要進入這些校系有什麼條件?」然後他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來評量選擇那種入學方式對自己最有利益。對於一個已經有所目標的高中生來說,他可能很早便與學校的老師一塊兒配合著準備爭取學校的推薦名額,或者申請入學所需的文件資料;而對於一些還沒有什麼明確目標的高中生來說,他也可以就選擇參加「考試分發入學」這個方案;「甄選入學」是多了一個選擇、一個管道,但不是你放棄了這機會,你就有所損失,因為它可能真的並不適合你,如果你是屬於上述後類學生。

在理念的層次作了一些釐清之後,我們大概可以進入實踐的層次了。很多人不願信任多元入學方案的一個理由在於「以前的聯考縱使有許多不好,它還是很公平的,對就對了,不對就不對,少有爭議,而且人人都有機會,不會因你的身份背景而有所偏頗。現在的『甄選入學』讓人感覺很有黑幕空間,裡頭搞些什麼好像並不透明。」

比方南方朔在他的文章中便提出了這樣的說法:

「以前有聯考這個惡魔,上上之資的學生,可以輕鬆對付,中資學生祇要辛苦一年也能混到可以過關的考試成績;而今我們為了『理想』,為了輕鬆學習,為了鬆綁,卻反而製造出了一個比聯考更大的惡魔,它必須由家長的金錢和社會關係墊底,必須讓小孩痛苦一個3年,然後再一個3年。像陳水扁這樣的人,大概一輩子及子孫三代,都祇能去做黑手了。」


這段話,在第一個分號之前,我毫無異議,以我自己的就學經驗來說,考試是有技巧的,如果你只想高分,那並不是最難,問題是,在我高三努力著要征服聯考那年,我一直想不透幾個問題:

「如果三年的教材可以靠一年的專注就打發的話,那麼為什麼我們需要三年呢?」

「如果我課本翻都不翻(因為時間不夠翻完所有課本),只背整理好的圖表整理,以及勤作考題,也能考出好的成績,那要課本幹嘛呢?」

「我在學校裡究竟要學些什麼?老師期望我學到些什麼?」

在高三那一年,我一天到晚上學就提不起勁,常常早上起來,要父母打電話到學校去請假,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到學校裡要去作什麼,當聯考成為唯一的目的,上學在那時對我來說已經不是要緊的事情,而學校裡的氣氛在高三那年也是如此的,所有的行程安排都指向最後的那個考試,我不知道自己在學校裡頭可以幹嘛,因為聯考似乎是一個人關在家裡也可以準備的。

我考上了心目中的第一志願,上述的問題仍然無解。「上上之資的學生,可以輕鬆對付,中資學生祇要辛苦一年也能混到可以過關的考試成績」這現象背後有什麼意涵嗎?

在第一個分號之後的話,我們可以來想一想。基本上,輕鬆學習、教育鬆綁的理想是可欲的,雖然不能就此推出舉著這些口號前進的路線就一定正確;但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會希望自己的高三生活有目的或者有意義些。

大家都說聯考公平,「公平」是個複雜的字眼,什麼叫作公平?聯考的運作方式中就沒有「家長的金錢和社會關係」涉入了嗎?要如何能夠避免「像陳水扁這樣的人,大概一輩子及子孫三代,都祇能去做黑手了」這樣的命運?這些不是考試的問題,這是教育的問題。

讓我們假設有甲與乙兩個人,我們可以模糊地就說他們兩人資質相當(就中資好了,用南方朔的話說),甚至我們願意的話,也可以假定他們是鄰居,讀的是學區裡頭的同一所學校、甚至同班,他們之間最明顯的不同是家境,甲的家裡很有錢,父母又有學問,從幼稚園開始就給他上才藝班、英文班,之後當然也上補習班,他的房間裡頭擺了一整櫃的書籍,都是父母給買的;乙的家裡剛好很窮,又有弟弟妹妹要照顧,從小他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作飯,還要作很多其他的家事,洗衣服啦什麼的,當這些事情都忙完之後,他才能在餐桌上拿出自己的作業來作,到了大一點的時候,家裡也需要他出去打工貼補家用。你覺得在聯考的戰場上,甲與乙兩人會有什麼下場?在聯考的標準之前,「家長的金錢和社會關係」就完全沒有影響了嗎?如果我們要談「家長的金錢和社會關係」,至少我們必須要想想這樣的例子,然後我們會問,這樣的問題有什麼意義?

有的,是有意義的。我們都希望甲和乙可以在試場上有相當的表現,這是我們認為的「公平」。乙的家裡沒有成櫃的書籍,但學校裡的圖書館有,乙的家境沒法送他去上補習班,但學校裡有老師負責將學生該會的東西教給學生,乙需要在課後到校外去打工,補貼家用,學校裡有鼓勵清寒學生的獎助學金或工讀機會,希望盡量幫助學生不要因為經濟的因素影響到他的學業。這些,都是我們可以作的,這並不是考試的問題,這是學校的問題、是教育的問題;是這一些資源讓「像陳水扁這樣的人」也可以進入台大,而不是因為聯考的關係。

南方朔文中還提到一個例子,他說:

「據我清楚所知,就在去年,建中最優秀的全校第一、二名學生要甄試進入台大醫科,就被同校排名一百多名的同學所打敗,原因是有力的關說者在甄試的化學科上動了手腳。這起超級大醜聞鬧到立法院,立法委員赫然震怒,但因這兩名或三名學生最後還是藉著考試進了台大醫科,由於還要在台大混,不能太得罪師長,最後遂表示不再深究。由建中全校一、二名的學生都會被做掉,可知我們的多元入學有什麼不敢做掉的。」


我們不是大人物,大概沒什麼機會知道什麼內幕八卦,所以也沒法談這事是否究竟真的如此。但我想我們還是可以想想:

第一、全校排名第一、二名的學生甄試可不可能被同校排名一百多名的同學所打敗?我以為答案應該是肯定的,這就是甄試的精神,不然大家拿出在校的成績單比一比就可以分發了嘛!還搞什麼甄試?甄試的精神在於校系自己選擇自己期望中的學生,也許他們在學業成績上的要求只要全校兩百名之內,可是他們還有許多其他的要求,比方說社團經歷、得獎經驗等等,這些「其他」加起來是足以影響最後結果的。如果我們僅僅以學生在校成績的排名去質疑這個結果,則我們只是以過去聯考的經驗與標準在看這個新的入學方案,這並不對嘎。

第二、倘若這是真有其事,那當然是一個醜聞,是台大醫科的醜聞、是台大的醜聞、也是教育界的醜聞,我們應該讓學生知道這是很嚴重的一件事,而不是就放任他們「由於還要在台大混,不能太得罪師長,最後遂表示不再深究。」發生這樣的事件,不是學生要去深究,是系上的教授、系主任、院長、校長、教育部長等要去深究,而這些人,何在呢?在南方這篇文章裡頭一再提到打破神主牌,這兒就有一塊神主牌,不過它不像作者所說的是多元入學神主牌,而是台大醫科神主牌,我真是不知道進入這樣一個對這類事件都可以既往不咎的校系那感覺會是如何?想起來的時候頭是昂著的還是低垂?我期望學生們能夠明白今日不只是校系選擇你,你也選擇校系,兩邊沒有誰比誰大些;而我以為多元入學方案正強調了這樣的精神。

至此,我們觸及了教師的層面。在教師之外,另一個在學生身邊的重要群體叫作家長。

我記得我一路參加聯考,成績很好,每次放榜,家裡人都非常高興,比我自己都還高興好幾倍,我都不懂他們為什麼那麼高興,是因為競爭的關係,我踩下了別的對手,讓他們感覺臉上有光呢?還是真的相信我就此可以一帆風順,半生無憂?有沒有一點是因為我在某個意義上實現了自我,而為我感覺到高興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們最高興的時候是大學聯考放榜;之後的研究所考試,以至到現在的出國留學,我的家人都不再那樣高興。聯考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玩意兒,在我決定繼續念博士班的時候,我的家人問我,「你確定你還要再繼續念嗎?真的要念那麼多嗎?」他們從來沒有問過我,「你確定你要參加聯考嗎?你真的想要念大學嗎?你知道在大學裡頭都作些什麼事嗎?」如果讀書這件事情在他們心中真那樣美好,為什麼他們的反應會是這樣?如果那個美好的不是讀書這件事情本身,又會是什麼呢?

陳柔縉在他的文章裡頭對於台灣的父母有著生動的描述,他指出的現象,都是真的,在我看來,可是,引發出的結論,我無法贊同。他說:

「教改的目的著眼於升學減壓,策略的擬定卻忽略學子的壓力主要來源在於家長。」學子的壓力確實很大一部份是來自於家長,唉,真不知家長們如何忍心?台灣的家長們口口聲聲說要「為子女負責」,結果搞得反過來也要求「子女為父母負責」,在我看來,這是很奇怪的要求,可是陳卻認為,「台灣家長在考場為孩子搧涼、為孩子捉刀作作業、為孩子張羅關說管道,完全是不相獨立、相互倚賴關係的延伸。美國全部搞申請制,能夠大體堪行,放在台灣卻搞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差別除了『人情』淡薄外,恐怕就在他們的家長自然放得開,台灣家長『放不下』。」


我也覺得家長是多元入學方案成敗的重要關鍵,沒有他們的支持,這案不可能成功,但我們就問這一個問題便罷:「台灣的家長這麼放不下,究竟是誰的責任?又究竟是苦了誰?」也許家長們可以給我們答案,究竟他們那「放不下」的袋子裡頭裝的是什麼?

父母們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期盼,我們都能體諒,但什麼是龍?什麼是鳳?不是只有那個考試考一百分的樣版才叫作龍鳳,我相信在每個孩子的靈魂深處都有一個屬於他自己獨特姿態的龍與鳳在眠著、在等待,在學習的過程中,老師與家長最重要的工作的就是幫助孩子喚醒那頭屬於他的吉獸,將牠釋放出來,而非去打造另一個模版硬要給學生安上。

多元入學方案實施至今風風雨雨,各界討論的聲音此起彼落,討論是好的,改變也無須恐懼,但,真在討論之中有所溝通、理解,大概需要的不只是說話與聆聽如此而已,還需要卸下我們心中已有的成見,不論那是什麼。往往,反對的一方對於贊同的一方有某種看法,贊同的一方對反對的一方又有某種看法,這些看法都是不當的起點。這就像是,在X這個主題之下,我們有甲方案有乙方案,我們常常著眼於甲方案與乙方案的攻防,於是「甲有什麼什麼不好(或者好)」、「乙有什麼什麼不好(或者好)」一下子變成了討論的重點,可是別忘了,我們是在X這個主題之下討論,這個主題,才是我們討論的起點。

上街頭為聯考請願不難,考試不是最要緊的,上街頭在這個時代裡也很容易。可,難的是,抓出存在我們心中的怪獸,只有將這些未經檢驗的想法掏出來洗過一遍,我們才可能平心靜氣地去討論究竟我們要的是什麼樣的入學制度,而不是在那兒相互妖魔化,彷彿什麼動機都有陰謀在後頭,如同南方朔的文章給我的印象那般,那樣到了後來只是誰也聽不見誰,對於面對問題並沒有太大幫助。



參考文章:

陳柔縉,〈多元入學才是怪獸中的怪獸〉,《新新聞週刊》第795期。

南方朔,〈讓我們上街頭為聯考來請願!〉,《新新聞週刊》第795期。

何淑真,〈哲學家的搖籃─法國的哲學教育〉,《人本教育電子報》05/07。

史英,〈懷念聯考的小心眼〉,《人本教育電子報》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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