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August 1, 2010

我記

今天算是相當有趣的一天,尋找室友的過程,讓我接觸到好幾位不同style的陌生人。

這樣忙碌接客的一天從一個熱鬧的夢境開始,夢裡的我住在一個大房子裡頭,那個大是一層樓有前後兩個住家單位那樣的大,每個單位又好似住滿了結結實實的一家人,至少我記得前頭的那戶有歐巴桑身材胖胖卻慈祥的媽媽﹝別人家的﹞,大概因為早上約了來看房子的女孩是個韓裔美國人,夢裡的胖媽媽也跟著與韓國帶上了關係,她偏又是個華人通,透過一層Korean skin,在夢裡跟我聊著一些Chinese的事情,那層房子前後兩戶是相通的,卻又感覺彼此獨立,房子很大,好似每個房間裡頭都有著人影,卻一點也不覺得擁擠,每個角落都有人在做著自己的事情,熱鬧當中又帶給人一種安心。

我不覺得自己是裡頭那一戶人家的一份子,但我在屋裡走動卻又感覺十分熟悉,好像房裡的人都跟我有著某種深厚的情誼,當中有些甚至類似那種是「看著妳長大」的那種交情﹝但她們明明是外國人啊﹞,我不是裡頭那一家的孩子,卻又好像要在那一家裡待著都沒關係。

夢境裡的主色調是白顏色與明亮的白光,除了白與亮,我回憶不起其他感覺明顯的色系。像均勻灑落的日光那樣溫暖的一個夢境。

晚上朋友問我會不會想念台灣?我說不會。想念朋友嗎?但朋友就算相隔兩地也還能彼此關心與問候,也許會想念跟朋友見面的時候,但那想念的是台灣嗎?想家?嚴格來說我有家人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可以想的家,或者精確一點來說,我不知道要如何去想念「台灣的家」,這四個字對我來說意義不明,人們可以料想得到的對於這四個字的解釋,大多數在我身上都不適用。

問我這話的朋友有著不同的理由卻跟我有著同樣的答案。他在這裡成了家,這個家卻是他沒法在台灣公開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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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看房子的是一個大學生,沒有太多找房子的經驗,所以眼裡透露著很多對於「這樣一個空間」的想像與憧憬,人很不錯,挺坦率的一個年輕女孩子,儘管我估計著因為租金的關係她最後可能沒辦法成為我的室友﹝雖然她可能很想搬進這樣的屋裡﹞,有這麼一面之緣的相遇也足以成為一個微笑的紀念。青春,它很淺白,也很短暫,沒有歲月粹煉出的層次與深度,但有一種輕盈的可愛,青春,是有著保存期限的可愛。

下午繼續回應想看房子的人寄來的email,不同的來信內容展現出不同的人格特質﹝只是不知道這些字面上的特質跟信件的作者之間的關聯是怎樣的一種對應﹞;有的內容很乾脆,批哩啪啦就給出一串個人資料,讓妳也可以乾脆地給出”Yes” or “No”;有的內容很隨便,看了只會讓妳不想在這個人身上浪費時間;最多的是中間的那種”Maybe yes?” “Maybe no?”。

一邊讀著來信一邊累積經驗値,大概幾個回合之後,yes or no的標準差不多就自己浮現出來。十封來信當中我回覆了三封,得到回音確定明天來看房間的有兩位,見面之後大家投不投緣?環境與空間符不符合對方期待?財務信用能不能達到房東要求?找房找人的雙方心中都有各自盤算,最後合拍的結果會是如何?我無法預測,但我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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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想到語言的使用。人跟人之間的交往與溝通,是彼此信息的交換,假設甲說的話是小甲、乙說的話是小乙,甲與乙交換信息得出的結果,會是小甲嗎?還是小乙?我覺得都不是啊,雖說是彼此想法與信息的交換,得出的結果對雙方來說卻都是一個新的產物;正是因為有新的東西產出,我才對人感到興趣的呀,每一次對話,擦出的火花都讓人難以準確預測,對話結束時的產生的結果,都教人感到好奇。

我論文處理的語意整體論,主張一個語意單位的語意是由其他語意單位的語意所決定,這個主張的結果之一是,由於每個人所有的語意單位組成不盡相同,既然語意單位的整體組成決定了當中個別語意單位的語意,那麼我們就無法保證每個人使用的語詞它們的語意會一樣了,這麼一來就會得出雞同鴨講的結果,那溝通如何可能呢?

之前讀過一篇文章,作者針對這個問題指出,類似的現象其實並不少見,他拿市場經濟舉例,每筆交易參與的各方都有自己的盤算、自己的一筆帳,而自由市場裡頭的價格機制最終成交的價格可以說是各方喊價得出的結果,貨物的流通並不需要預設大家對其價格要有定見;溝通也是,語意的交換與理解,或許也不需要求參與的人要對彼此使用到的語詞之語意有所定見,所謂共識,當是溝通之後產生的結果,而非溝通成功﹝亦即聽眾能瞭解說話者談話的內容﹞所需要的預設。

我個人其實不確定雞同鴨講是不是就一定沒法通,搞不好一隻從小在鴨窩裡頭跟著鴨群長大生活的雞,他跟身邊的鴨去講,不僅會通,還有得聊得很呢。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是不是一定得要預設大家對使用的語詞要有相同的語意才成呢?

許多人相信溝通的成功是常態,失敗是例外,要達成溝通的目標是輕而易舉的;可是我比較相信溝通的通是很多的努力與嘗試、持續的權衡與商量,才得出的結果,不通或者通得零零落落勉勉強強的時候比起成功的時候要多得多。

很自然地,我便成了一個語意整體論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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